欲速则不达
——对美向中国军方人员提起司法诉讼的几点看法
美此次动用法律手段，对中国军方人员提起司法诉讼可谓来势汹汹，一石激起千层浪。事实上，2013年以来，美政府一直致力于将所谓“反制”中国网络威胁纳入立法及司法领域。2013年2月20日美国发布《减轻美国商业机密失窃战略》报告，基本确定旨在“阻止外国竞争者或外国政府以包括网络在内的任何方式窃取商业机密”的策略。这些策略包括：通过外交途径，向外国政府高层表达对商业机密盗窃的担忧；增加公众对美国经济遭受商业机密盗窃威胁与风险的认识；以及司法部继续将涉及外国竞争者或外国政府的商业机密盗窃案定为重点调查和起诉对象等。正是在这样的策略指导下，美在高调宣称“网络间谍”已成美重大网络安全威胁的同时，大肆宣扬“中国网络威胁论”，并通过炒作所谓“军方涉黑”报告,矛头直指中国军方。
此次事件要义不在诉讼本身，美方亦坦言：“这次起诉的要点在于中国政府将如何处置这些黑客，而不是美国将如何处置他们”，“起诉主要是向中国传递一个明确的公开讯息，迫使他们采取行动”。那么美国为什么要抛开已有的中美网络安全工作组机制和对话渠道，代之以单方面的“挑衅性”行为呢？笔者认为，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当前国际“网空”形势出现不符合美“网空”战略构想与安排的发展趋势与迹象，而中国对美“网空”利益形成有力挑战，美显然“急”了。
美在“网空”有多重利益，“安全”无疑占据最为核心的位置。“9.11事件”后，美整体陷入强烈的“不安全感”之中，安全观发生重大改变。正如曾任美国防部长的拉姆斯菲尔德所言：“我们无法也不可能准确地知道，美国利益将在何时、何地受到攻击，或者美国人可能在何时因侵略而丧生。”这种不安全感投射到网络领域尤显强烈。美一方面意识到互联网高度“依赖性”带来的极度“脆弱性”，追求“可信防御”，积极开展“网空”扩军备战，发展兼具“网络威慑”与“先发制人”的网络力量，谋求“网空”军事力量的绝对优势；另一方面认识到互联网发展超出任何国家控制范围，诸多网络问题必须依靠国际合作与协调，为确保美利益最大化，美长期通过把持重要网络资源分配权、技术标准制定权和国际规则话语权，牢牢把控对国际互联网事务的主导权。
美在谋求“网空”军事力量优势的过程中，一直将中国作为“头号假想敌”，一方面是战略格局使然，不言而喻，另一方面则是在美看来，中国网络战实力不容小觑，如《美国外交》杂志一项调查显示，中国网络战实力仅次于美国。因此，“摸底”中国军队网络攻防能力和网军建设对其至关重要。在与中方就网络议题开展对话中，美多次以“消除误判”为由，要求增强两国在网络问题上的“透明度”，建立“互信机制”，尤其希望两军能直接开展对话，但相关机制建设尚处起步阶段，远不能满足其战略需要。因此，美挑起此次事件，很有可能希望借此观察中国各方反应，进一步把握中国立场态度，以及相关网络协调与处理机制，尤其是特意选取“军方人员”，不排除其急于借此迫中国军方予以回应的想法，从而进一步完善其战略“摸底”。
众所周知，“棱镜事件”的披露对国际“网空”发展态势产生重大影响，正如互联网治理专家穆勒所言：“‘棱镜事件’极大动摇了国际互联网之基础，破坏了国际信任与合作”。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各国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有效保障其“网空”各项权利的紧迫性，纷纷反对美在国际网络事务中“一家独大”，要求分享网络治理权。在国际社会共推“国际互联网名称和数字地址分配机构（ICANN）全球化”与“提升政府在网络安全事务中的作用”等多项改革措施的大势下，美不得不做出一些政策调整。今年3月，美政府宣称“放权”ICANN。国际社会普遍认为，未来两年将成为国际社会“重塑互联网版图的关键期”。当前，中国积极参与治理改革进程，在各种国际场合积极发声，成功使中国相关理念主张被更多的国家理解和接受。不少国家开始向中国所持立场靠拢，主张由联合国或更具合法性与代表性的国际机构负责国际互联网事务，促进互联网治理的公平与公正。中国已然成为推动治理改革的重要力量，在国际电信联盟、联合国政府专家组、国际互联网治理论坛等重要场合，对美形成挑战。美担心今后中国会继续联合新兴经济体国家和广大发展中国家，与其“针锋相对”，进一步削弱其国际网络事务主导权。为此，美炮制此次事件，很有可能是急于扭转对其不利的“网空”大势，给中国制造难题，破坏中国政府形象，牵制中国工作重心与精力，打乱中国参与国际网络事务的节奏与部署。
但问题在于，“急”的后果如何呢？正所谓“欲速则不达”，美急着“摸底”中国机制，试探中国反应，结果是破坏了双方辛苦建立起来的合作机制，“互信”受损，“机制”叫停；美急着扭转不利局面，反而让国际社会看到，美罔顾国际基本准则，不按“规矩”出牌，制造争端，进一步破坏“网空”合作氛围的行径。2013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美首脑会晤中提出了中美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三大内涵，即“不对抗，不冲突”、“相互尊重”与“合作共赢”。对此，研究中美关系的中国学者认为，三者之间在逻辑上是分层递进关系，“合作共赢”是最高层目标，而“不对抗，不冲突”是最基本目标，在网络领域亦同此理。如果美继续如此行事，只能说，“网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任重而道远。
（作者是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信息与社会发展研究所副所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