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泰国英拉政府推动议会下院通过一项特赦法案。由此开始，泰国政局再起波澜。一个多月来，反他信力量街头政治和议会斗争双管齐下，要求从撤销特赦法案到要求英拉政府下台，行动从游行示威到占领政府机构，双方对峙不断升级，已经有5人在骚乱中死亡，200多人受伤。
这样的政局令泰国内外心惊胆战，唯恐三年前的流血惨剧重演。要预测泰国政局未来走向何方，必须统观其中的各种因素，既看清长期稳定的“常数”，也要及时捕捉隐露苗头的“变量”。
泰国政治主要矛盾未变
上面提到的特赦法案就是泰国新一轮动荡的导火索。这项法案的特赦对象十分宽泛，涵盖了从2006年9月19日军事政变至2013年8月8日期间所有涉及政治集会的罪犯，当然也就包括他信。这正是英拉政府顶住民主党等反对派的重重压力、力推国会通过法案的原因，同时也正是反对派最无法接受的一点。因此，新一轮泰国政治动荡的直接和核心原因与之前毫无二致，仍然是他信。换句话说，作为泰国政治主要矛盾的反他信和挺他信两大阵营对立并未发生变化。
就连这个主要矛盾的表现方式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自从2006年2月反他信力量因西纳瓦集团股份出售案走上街头以来,两大阵营的对峙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议会斗争+街头政治+最高权威的怪圈：如果进行选举,必然是占选民多数的支持他信阵营获胜,反他信阵营就会进行抵制；不进行选举甚至恢复军政统治,支持他信阵营也会进行抵制。无论哪一个阵营的代表者组织政府,另一方都会采取街头政治的方式表示反对,靠泰王这一最高权威出面获得暂时的平静，不久后又会掀起新一轮动荡。
因此，新一轮的动荡不过是这个恶性循环的又一次简单重复。在2011年大选中“大比分”获胜的为泰党英拉政府在位两年，形势稳定，于是便企图利用议会多数优势进一步巩固政权。英拉政府三招齐出，打了一个“组合拳”：第一招是用特赦法案为他信回国铺路；第二招是由执政联盟提出一项旨在修改宪法关于国会上议院议员产生办法的草案；第三招是发动泰国特别案件调查厅以谋杀罪名和谋杀未遂罪名指控前总理阿披实和前副总理素贴，称二人应对2010年军方镇压民众集会造成两名平民死亡、一人受伤承担责任。民主党等反对派的反应当然是针锋相对，司法、议会、街头三大杀手锏同时还击：首先通过深受自身影响的宪法法院裁决执政联盟提出的草案违宪；其次在议会下院提出对英拉政府的不信任案；第三走上街头要求取消特赦法案，并要求英拉政府下台，建立“人民议会”， 由国王任命临时总理并组建临时政府。英拉政府软硬兼施，予以坚决回击：软的是撤销特赦法案，消除反对派口实；硬的是拒绝接受宪法法院违宪判决，依靠下院多数打掉反对派的不信任案，并坚决否定所谓“人民议会”的提议，称其有违宪政。反对派难以忍耐，斥责英拉政府为“非法政府”，12月8日其153名下院议员集体辞职，参加游行示威，投身街头政治。素贴甚至宣布12月9日为“决战日”，声称要召集百万反政府游行，否则就承认失败并向警方自首，从此不再参与斗争。为化解危机，英拉总理于12月9日宣布解散国会，并将尽快举行选举。
然而，重新选举决不可能意味着事态的结束。如前所述，但凡选举，挺他信阵营必然胜利，这也正是英拉政府毫不犹豫选择解散国会的原因。因此，无论重新选举与否、选举结果如何，泰国政治仍将在死循环里打转。
政治希望在于根本求变
要摆脱这个死循环，唯一的出路只能是从根本上改变泰国的政治生态，解决主要矛盾。
实际上，“反他信”与“挺他信”的矛盾只是表面现象，泰国政治僵局的根本原因在于阶层利益的对立和政治结构的失衡。反他信阵营是以军队、官僚和部分城市中产阶级为主的精英阶层,挺他信阵营则是以东北部农民为主的草根阶层。前者是泰国传统精英政治体制的受益者,而后者则把他信执政期间所推行的政策视为其利益的代表。他信依靠占泰国人口约70%的农民的支持,在2001年和2005年两次赢得大选,其领导的泰爱泰党成为泰国历史上第一个“一党独大”的政党（国会议席比例高达75.4%）,打破了多年来泰国多党制精英政治的平衡。
他信走出了泰国传统政治改变的重要一步，但也开启了两大阵营对峙周期性动荡的“潘多拉盒子”。泰国政治并没有因为更广泛的公众参与而变得更加“民主”，反而凸显出以街头政治为代表的“民粹”。泰国民众空有一腔无与伦比的政治参与热情，但却在群众运动中不断自我内耗，动辄将本来该在议会内解决的问题诉诸街头政治，结果形成恶性循环，使泰国民主最终成为“民主运动”的受害者。这毫不奇怪，真正的政治变化应该是建立在社会经济变化基础之上的。在泰国这样一个依附关系根深蒂固的传统垂直型社会中，民众的政治参与热情与能力严重脱节，他们自身没有明确的政治诉求和纲领，没有代表性的人物，也没有有序的组织，结果只能是继续为精英政治服务，甚至成为某些政客滥权的工具。
所以，要解开泰国政治的死结，根本的变化不在于政治本身，而在于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培植。泰国需要追求的变化是一个更加平等的现代社会、一个更加公平分享的现代经济、一种更加包容的现代文化，这些都是民主政治的必要铺垫。否则，投票选举只能沦为一种过渡的仪式，不同势力的真正博弈场所仍是街头，赤裸裸血淋淋的暴力冲突，最终仍然要靠军方的终极暴力和国王的终极权威来收拾残局，让“民主”彻底沦为笑柄。
中泰关系亲厚稳定不变
纵观2006年以来泰国政局的周期性动荡，虽然影响很大，后果严重，但有两点令人欣慰。一是泰国动荡一般“乱朝纲不乱天下”，即骚乱一般只涉及首都曼谷及其附近地区，对外府影响不大。二是“乱内政不乱外交”，即便频繁发生政权更迭，对泰国整体外交战略和政策没有明显影响。因此，无论短期内泰国政局出现什么变化，中泰关系都将维持稳定。12月9日，“突击-2013” 中泰陆军特种部队反恐联合训练如期开始就是很好的证明。
泰国一向奉行对华友好政策，中泰关系是是中国与东盟十国中最好的关系之一，“中泰一家亲”表现出中国人民对泰国人民感情的自然流露。 同时，泰国也是中国最重要的周边国家之一，地处要冲、交通便利、资源丰富、经济发达、人口众多，是中国不可或缺的战略和发展伙伴。因此，中国未来可以在各个领域，尤其是经济上与泰国展开更深入广泛的合作，积极推动落实打造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版和“2+7”合作框架等倡议，带头携手建设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为中国、也为泰国的稳定和繁荣创造更好的外部环境。
（作者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