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局势高度紧张已持续月余,近来呈现缓下来的些许迹象。
韩国总统朴瑾惠4月11日在与执政党新国家党部分议员共进晚餐时表示,韩方有意与朝鲜对话并继续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她说,“无论局势多么严峻,朝鲜半岛信任进程必须加以推进。”
美国国务卿克里出访韩国、中国、日本期间表示,美国愿主动接触朝鲜,同朝方对话,但需要适当的时机和条件,前提是朝鲜履行国际义务、立即停止试射导弹和放弃核项目。
朝鲜严辞斥责韩方的对话诚意,对美国的对话姿态亦未做出回应,但调门相较其近来连串激愤战争话语有所降低。4月14日,平壤在欢乐、平静的气氛中度过金正恩执政一周年。
4月15日,朝鲜驻华大使池在龙应新华网约请,给该网发来《针对最近朝鲜半岛局势的观点和原则性立场》一文,宣称“由于美国疯狂的核战争挑衅阴谋,如今朝鲜半岛局势陷入了最坏的局面。”“朝鲜人民军官兵和全体人民进一步紧握正义的核武器,奋起投入同敌人进行全面决死抗战的斗争,—旦发现美国任何形式的挑衅,将不会错过其瞬间,同美国进行总决算。”
池在龙的文章言辞激昂,但仍可被理解为朝鲜不会在当前紧张局势中开第一枪的一个信号。
中国的作用
尽管形势缓下来的迹象尚很微弱,但仍是令人鼓舞的。这些迹象表明,数十年来左右半岛局势发展方向的“恐怖平衡”还在起作用,半岛各方内心都不希望真的开战。
推动形势缓和迹象出现的因素主要有三个:一是中国降温止战的努力,二是美国刺激朝鲜行为的收敛和对韩国的劝导、约束。三是朝鲜战争意识的残存自我克制。
4月初,白宫和五角大楼官员向媒体透露,由于担心“触发更深危机”,美国暂停了已经奥巴马总统批准的一项名为“剧本”的向朝鲜展示军事实力的计划,包括一次洲际导弹试射。
中国为遏制半岛局势继续升温发挥了重要作用。4月7日,在博鳌亚洲论坛年会开幕演讲中,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指出,“不能为一己之私把一个地区乃至世界搞乱。”他还强调,“中国将在国际和地区热点问题上继续发挥建设性作用,坚持劝和促谈,为通过对话谈判妥善处理有关问题作出不懈努力。”
国际舆论认为,习近平这番话是中国针对半岛局势紧张发出的最高级别信号,以不指名道姓的方式向朝、美、韩、日等方提出了明确要求,与国务院总理李克强4月14日会见美国国务卿克里时做出的“在半岛和本地区挑事生事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表态一道发挥话语威力,为局势发展划出底线。
与此同时,中方继续积极做各方劝和促谈工作。对朝、韩两方,中国开诚布公地进行劝戒。
在克里的北京之行中,中美双方就半岛局势进行深入沟通。王毅强调了中方的“三个坚持”,即无论什么情况,都必须坚持半岛无核化、坚持维护半岛和平、坚持对话解决问题。克里表示,“美中两国正致力于探讨和平解决这一问题的途径”,“我丝毫不怀疑中国正非常严肃地对待朝鲜半岛无核化问题。”
认识的误区
对于中国对半岛危机的应对,国内外存在两大认识上的误区:一是朝鲜一意孤行,中国应当弃之;二是中国拒绝对朝实质性施压,没有尽到维护半岛和平稳定的责任。这两种认识都是错误的,要么出于对半岛事务的无知,要么出于对自己责任的回避。
中国国内还有人认为,导致半岛局势紧张的是朝、美、韩三方,中国所能发挥的作用有限,不必冲在解决问题的前线。这同样是一种认识误区,实际上源于对中国地缘利益的不清楚、对中国影响和作用的不自信。
朝鲜半岛是中国的紧邻周边,朝鲜是中国不可选择、渊源甚深的邻居。中国对半岛和平稳定负有重大责任,不可能从半岛一走了之,不可能改变对朝既不放任、也不放弃的态度。这不仅是因为半岛一旦有事将首先殃及中国,更因为一个混乱不堪、折腾不休的半岛绝不意味着中国对外战略的成功。
历史上,没有一个大国能在周边动荡中成功崛起,没有一个大国不是首先通过对周边地区的有效治理实现崛起。
对于美国在半岛究竟是“求乱”还是“求治”,中国国内存在不同的看法。有人说朝鲜半岛的根本矛盾是在中美之间,当前的危局实质上是“中美之间的较量”。这是一种危险的逻辑。事实上,过去10年来,半岛事务已逐步成为中美在亚太最主要的利益汇合点和协调合作点,一个总体和平稳定和无核化的半岛能够凝聚中美共识。
未来的行动
当转机的微光出现在半岛地平线上,是到了放大这缕微光、推动局势走向转圜的时候了。
朝鲜半岛的主要矛盾是在朝美之间,解决半岛问题的钥匙掌握在朝美手中。但要触动朝美掏出钥匙,中国力量必须发挥,中美合作不可或缺。
有理由相信,中国对半岛危机的应对重点将会从行使话语权转向扎实迈出斡旋调解新步伐,力争汇集各方力量扭转半岛局势螺旋下降的态势。
为实现这一目标,中国将会善用双边沟通渠道和经贸工具,力劝朝方和美、韩方面避免相互采取新的刺激言行,尽快重返谈判桌。中美双方可能进行克里访华的后续磋商,明确就半岛问题分头和共同做工作的明细,商讨重启六方会谈的可能性和具体方式,为局势转圜预做铺垫。
在中方看来,谈起来是降温止战的唯一途径,各方有必要放低身段,同时不要把对话所应寻求的成果预设为重启对话的前提。如果美国非要将朝鲜弃核这个目标设置为对话的前提而不做任何松动,那就要做好矛盾最终激化得不可收拾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