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5日，中国国家副主席李源潮率团访问朝鲜，参加朝鲜战争停战60周年的庆祝活动。国际舆论一致把这视为一次中朝恢复关系的行为。但事实上，这次访问更重要的意义，是表现了中国为维护朝鲜半岛和平、推动半岛无核化进程正在做着不懈的努力。
朝鲜半岛处于历史关口
今年，朝鲜半岛局势是跌宕起伏。年初，安理会通过2087号决议，认为朝鲜去年底发射“光明星3号”卫星的行为，违反联合国安理会关于禁止朝鲜使用战略导弹技术的相关决议，因而对其实行制裁。朝鲜则于2月12日进行了第三次核试验表示抗议，试图用对抗升级的办法来维护自己发展太空技术的权利。
但是，朝鲜第三次核试显然已经使半岛的核局面进入到新的阶段。由于朝鲜宣布掌握了核武器小型化的技术，具有对美国在日本的军事基地，甚至美国本土的核打击能力，朝美之间的军事对抗开始升级。
3月7日安理会通过2094号决议制裁朝鲜的核试行为。随后，美国就宣布将在韩美联合军演中动用B-52战略轰炸机。到5月时的美韩军演，美国还出动了全球排水量最大、舰载机最多、现代化程度最高的“尼米兹号”核动力航空母舰。而朝鲜方面则发出恐吓性的威胁语言、退出停战协定、摆出导弹阵实行对抗。半岛局势一度是剑拔弩张。
朝鲜的第三次核试可以说使半岛再次到了该何去何从的历史关口。朝鲜战争停战60周年后，南北双方不仅没有实现和解，反而更看不到和解的希望。而朝鲜宣布将实行拥核与发展经济并重的战略，使半岛无核化变得遥遥无期。韩日国内都出现了要进行核武装的声音。半岛南北之间的军备竞赛加剧。尽管韩国新总统朴槿惠在访问美国时提出“建立信任进程”，但半岛局势并未显现回归和平解决轨道的趋向。
中国推动半岛回归对话轨道
半岛局势的急剧变化给中国提出了一个重大外交课题，如何在半岛既维持稳定，又实现无核化的目标。如果不能尽快地使半岛重回对话解决核问题的轨道，半岛局势的发展方向令人堪忧。但在半岛充满对抗情绪的状况下，要实现这一目标是难上加难。纵观半岛局势发展的历史轨迹与现实格局，冷战格局依然是困扰半岛和解和平进程的重要因素。就亚太地区来看，美国带有明显冷战色彩的所谓“再平衡”战略，实际上在重构一种地区冷战格局。这种潜在的对抗趋势，增加了化解半岛对抗格局的困难。而在半岛问题上，美国缺乏和解内容的“朝鲜去核化”政策，使半岛无核化进程举步维艰。
显然，中国必须首先从宏观战略上破解对抗格局生存的环境。因此，中国的重要外交步骤首先是谋求和美国建立“新型大国关系”，打破新兴大国与守成大国必然冲突的历史宿命，建立中美合作架构，避免亚太地区重陷冷战格局。在朝鲜半岛，中国则通过积极发展中韩战略合作关系，从更深的层面化解半岛冷战格局。中美和中韩关系的发展对东北亚地区整体稳定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它为消除半岛内的对抗格局创造了有利条件。但是，要推动半岛重回对话轨道，与朝鲜的高层沟通就是必然的过程。
中朝沟通是促进对话的重要渠道
中朝关系无论如何定义，其在地缘意义上都具有很大的特殊性。这种特殊性并不仅仅是由于历史上，双方曾经为了自身的生存利益而并肩作战；更重要的是，即便到了今天，双方在地缘战略上依然具有较深的利益相关性。各自的地缘战略及相关政策，会对另一方的地缘战略利益产生重要影响。
朝鲜的第三次核试不仅给半岛带来极大不稳定因素，也对中朝关系造成某种伤害。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中国理所当然地按照安理会决议，参与了对朝制裁。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改变通过对话解决问题的政策，转向依靠制裁施压解决问题。中国在半岛的“无核、稳定、通过对话解决问题”的政策是一个有机整体。三者之间难以割裂。不能实现无核，半岛就难以建立持久和平；不能保持稳定，无核化也就无从谈起。因此，实现“无核、稳定”两大目标的唯一可选手段只能是对话谈判。
但是由于各种原因，朝韩、朝美之间的对话难以展开。在这种情况下，中朝之间的交流就愈发显得重要。这种交流几乎成了使朝鲜了解国际社会的想法，重新回到六方会谈谈判桌上的最重要渠道。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中国国家副主席李源潮借纪念朝鲜战争停战60周年之机率团访问朝鲜，其肩负的和平使命是显而易见的。
李源潮访问期间会见了朝鲜新领导人金正恩。他转达了习主席的口信，再次重申了中国的“无核、稳定、通过对话解决问题”三原则，并表示，中方愿与有关各方一道，推动重启六方会谈，致力于推进半岛无核化进程，实现半岛和平和东北亚的长治久安。
与此同时，李源潮指出，“中朝关系正处于承前启后的新时期”。承前就是要对来之不易的和平倍加珍惜，启后就是要创造长治久安。因此，共同维护半岛和平局面才是未来中朝关系发展的基础。而中朝加强沟通，将会为建立半岛持久和平创造有利条件。
摆脱旧意识才能创造半岛新纪元
对中国来讲，推动半岛实现无核化、建立持久和平的困难在于中国不是主要矛盾方。半岛问题发展到现在局面的原因在于有几大障碍始终难以克服。首先是南北之间的历史障碍。南北关系的历史本质上是一个竞争关系。双方寻求统一的愿望，受到究竟是谁优谁劣的心理，以及法律上和军事上对抗状态的干扰，反而加剧了相互的猜疑与敌意。其次是意识形态障碍。由于双方经济实力的巨大差距，使双方相互的制度包容性较差，难以建立真正的相互信任关系。第三就是地缘政治障碍。由于韩国是美国亚太战略中的重要棋子，朝韩关系难以摆脱美国地缘战略的干扰。而朝鲜核问题也正是半岛这些复杂关系的产物。
如今，这些复杂的问题可能归于一点，即是否需要签署一个和平协定，或建立一个半岛和平机制来换取朝鲜弃核。虽然六方会谈2005年的“9.19共同声明”中提到“直接有关方将另行谈判建立朝鲜半岛永久和平机制”，但这是一项没有与朝鲜弃核绑定在一起的非约束性条款。从道理上讲，朝鲜拥核是因为半岛存在的对抗局面，因此解除核武器的威胁，应该和消除对抗局面是一个问题。但是，由于意识形态的因素，对于美国来说，要和朝鲜实现关系正常化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半岛真正的困境是能否摆脱旧的思想观念的羁绊。
中国积极推动半岛以对话方式解决问题，在与韩美加强合作的同时，努力和朝鲜增进沟通，建立互信，就是希望半岛能通过和解建立持久的和平。但要创造半岛新纪元，还需要各方摆脱陈腐观念的束缚。
（作者是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副研究员）
